情缘广交会 (长篇小说连载14)
在从化宾馆,“憨叔,您好!”部长再次伸出手来,握住憨叔的手微笑地称呼道。紧接着,“憨叔,您好。憨叔,您好。”彦少山和其他客商也过来与憨叔亲切握手。就这样,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呼喊起来。憨叔的脸色红得像抹了胭脂红一样。此时,憨叔的心愿就是想留一个念想。这个念想很快得到部长的支持和众位贵宾的响应。这个念想是什么呢?第十四章憨叔,您好!
当憨叔和潘继英两人回到新亚旅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此时,潘永寿和其他客商一样都在过道上就着床板、草席和衣而睡。他们俩在前台找到自己的旅行包后,按照服务员的指引,在走廊上分别找到两个床板。
憨叔任凭气候闷热,蚊虫叮咬,气味难闻的袭扰,迫不及待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就直挺挺地躺在床板上。他开始怎么睡都睡不着,但毕竟过度劳累,不到半个时辰,就呼呼大睡了。
潘继英心里则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她从旅行包里拿出备好的清凉油,从脸部抹到双臂,再到双腿。她勉勉强强躺了下来,只觉得一股发了霉的稻草味与清凉油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熏得她无法入睡。她索性翻身起来,又轻轻地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本小人书,蹑手蹑脚地来到旅社前台,借着微弱的灯光翻阅起来,以此慢慢地打发时光。
不知什么时候,憨叔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他刚从医院出来,突然发现李文燕的弟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出来,朝他喊道:“憨叔,憨叔!”
“咩事?”憨叔感觉情况不好,立即停了下来。
“我姐她……”李文兵说话有些哽咽。
“你姐怎么啦?”
“脸色煞白,昏迷不醒,正在抢救室抢救。”李文兵快哭了。
“走,看看去!”憨叔二话不说,不顾一切直奔医院抢救室。
然而,他们两人刚刚进入医院大厅,大约50多人从楼梯间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憨叔和李文兵两人在楼梯附近瞬间被淹没在人流的推挤之中。
“憨叔,醒醒。”潘继英蹲在一旁使劲推着憨叔。
憨叔慢慢睁开了眼睛,问道:“小李怎么样啦?”
“她没事。”潘继英一听憨叔如此问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快起来,快起来,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
“什么?离开这里?”憨叔一听此话,顿时立马清醒了许多,再看看其他人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丁,小潘说的没错,是真的。你快点起来收拾收拾,我们要摞地儿了。”彦少山的声音从潘继英的身后飘了过来,“现在才10点半,争取15分钟以后上车出发。”
“彦特来了!”潘继英站起身来与彦少山打招呼后,对憨叔说道,“我看看阿爸去,你自己忙吧。”
“好的。”憨叔看着潘继英离去的背影,一咕噜翻身起了床,说道,“彦特,这么晚了,您还为我们操心。谢谢您。”
“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难为你们了。”彦少山回应道。
“不是没有住的地方了吗?”憨叔一边收拾,一边疑惑地问道。
“周总理今天刚刚从外地回到广州,听说你们的事情以后,他自己带头,主动腾出他所住的从化宾馆,并特地嘱咐让你们住;还下令中央和省直机关的招待所一律腾出来让给境外客商。”
“他住哪儿呀?”憨叔好奇地问道。
“不清楚。”彦少山答道。
“一个大国的总理,日理万机,不能没有一个好的休息环境呀?”憨叔有些激动,也不知道用何种言语来表达对周总理的敬意。
“据省委领导透露,周总理为了你们尽快入住,休息好,还在临走之前,亲自骑三轮车给各个房间送被褥呢。”
清晨,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通红通红的万丈霞光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转眼间又变成一道道金灿灿的阳光普照在大地上。
然而,暖洋洋的阳光并没有唤醒正在沉睡的憨叔。此时,他仍然沉浸在美好甜蜜的睡梦中呢。
在一片虚幻的世界里,憨叔西服革履,手捧康乃馨和红玫瑰,快步前往医院,来到住院部病房,轻轻地推开房门进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憨叔傻傻地站在李文燕的床头边,脸上显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他正在不知所措之时,门后一阵微风过来,两只细嫩地手掌暖暖地蒙住了他的眼睛。顿时一股暖流如同触电一般,迅速传遍全身。憨叔不用猜,必定是李文燕。
“小李,你这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吗?”憨叔调侃地问道。
“是啊。我是姜子牙派来的土行孙呀。”李文燕笑盈盈地答道。
“啊,多么美妙的时刻呀。”憨叔内心陶醉在一片爱意之中,他捧着鲜花深情地说道:“小李,得知你今日出院,特来祝贺。请接受我的鲜花和祝福。”
“谢谢。”李文燕接过鲜花,转过身去,摆动着头上的发辫和婀娜多姿的身段,来到床头柜边,将鲜花轻轻地插进瓶子里。
“出院手续办好了吗?”憨叔关切地问道。
“好了。你看,这是我的出院证。”李文燕回到憨叔身边笑盈盈地答道。
“小李,我,你……”憨叔心跳加剧,说话有些结巴了。
“什么我呀,你的。有话就直说吧。”
“我爱你。”憨叔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他一直想说而又难以启齿的话。
“我也爱你!”李文燕先是一愣,然后脸颊上又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深感无比幸福。
憨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将李文燕紧紧地拥抱起来。
然而,两人正准备亲吻之时,憨叔忽地感觉天旋地转,大汗淋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外冒。李文燕只好作罢,立即掏出他昨天留下的手帕轻轻地给他擦拭脸上的汗水,并扶着他,一步一步挪动到床边,躺在床上。李文燕坐在床边,帮他擦干汗水,心疼地说道:“憨叔,你好好躺着,我去叫医生。听话啊!”
李文燕站起来正要离去,憨叔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很不情愿地呼喊着:“小李,小李……”
“憨叔,憨叔。小李还在医院呢。”潘继英的手被憨叔紧紧抓住,见到自己思恋的情人竟然想着别人,难免有些酸楚,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你是……”憨叔慢慢地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是你?”
“是我呀。你的英妹。”潘继英擦了擦眼泪,并努力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特地替憨叔改了自己的称呼。
“啊。英妹,这是哪儿?”憨叔望了望,房间里有两个床位,朦朦胧胧地问道。
“这是从化宾馆,也就是周总理让出来的宾馆呀。”潘继英答道。
“那个人呢?”憨叔指了指那个空床问道。
“一大早就出去了。”
“哎呀,坏了。”憨叔忽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说道。
“怎么啦?”
“对不起,我刚才好像在梦里说了一些……”憨叔显得很后悔。
“不就是一个梦嘛,有什么呀?”潘继英有意打断他的话说道。
“你能原谅我吗?”
“没事。我才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呢。”
“对了。你刚才称呼自己什么来着?”憨叔若有所思地问道。
“英妹。这是我给自己设计的,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吧?好不好?”
“好。英妹。”
“我想,既然你心目中有她,你应该鼓起勇气找她呀?”潘继英试探着问道。
“我……”憨叔刚想说话,潘永寿推门进来了。
“潘老板,你好。”憨叔立即坐了起来喊道。
“你来做什么?”潘继英一脸不高兴。
“我们的大英雄在这里,难道就不允许我来看看。”潘永寿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谢谢潘老板,我休息好了。”
此时,潘永寿发现潘继英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而且眼睛还有些湿润,便对着潘继英说道:“英子,你先随我出来一下。”
潘永寿说完便出门而去,潘继英看了看憨叔,得到憨叔同意的眼神后,跟着出来问道:“阿爸,咩事?”
两人来到走廊拐弯处,潘永寿停了下来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了?”
潘继英也停了下来答道:“我没怎么呀?大惊小怪!”
“你的心事已经写在脸上了,还没怎么?”
潘永寿的话一针见血,潘继英一头贴在潘永寿的胸部上,忍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他还想着她。”
“这话挺绕的,你好好说。”
“这个憨叔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只有那个病倒住院的小李。”
“哦。是这么回事。”潘永寿终于明白了女儿的心事,安慰道,“憨仔是个好孩子,值得你去爱,我支持你。但是,如果人家已经恋爱了,你可不能胡来呀。”
潘继英哭着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和他谈谈,先了解一下好吧。”潘永寿安慰道,“不哭了,我们进去。”
就这样,潘永寿和潘继英两人一同回到憨叔房间。憨叔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梳理头发。
“我刚知道这次旅社爆满的真实原因了。”潘永寿主动说道。
“还不是来的人多呗。”憨叔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现在整个广州市条件比较好的旅社仅有7家,每家旅社大致有200个床位。预计来自37个国家和地区的境外客商有1500人,满打满算可以解决外商的住宿,可是实际到了2236人,据说还有500人正在路上,其中有的正在下飞机呢。你看,各大旅社不爆满才怪呢。”
“真是难为主办方了。”憨叔吃惊地说道。
“还有条件一般的招待所、小客栈等,都被内地展团工作人员和内地参展客商占满了。”潘永寿继续说道。
“这个数可就大了。据说,有好几万人。”潘继英补充道。
“据说,昨天晚上那一阵折腾连周总理都知道了。他对没有接待好香港同胞表示歉意,还对你这位英雄奋不顾身救人的事迹大加赞赏,要求大家向你学习呢。”潘永寿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憨叔说道。
“我哪有那么好呀。再说,这里面还有英妹的功劳呀。”憨叔客气地说道。
“什么?英妹!”潘永寿不解地问道。
“对了,我让他这么叫的。”潘继英立即插话道,“这个称呼,我喜欢。”
“哦。”潘永寿看了看潘继英答道。
“总理日理万机,还想着我们,把自己住的地方让给我们。这让我好感动呀。”
“不仅如此,据说广东省委和省政府还根据周总理提议连夜开会,做了几项决定呢。”潘永寿说道。
“什么决定?”
“一是将广州各个机关招待所腾出来让境外客商住宿,内地客商和参展人员没有落实住宿的由广州周边的区县旅社或招待所解决;二是动员全市人力黄包车全力为客商服务,省市政府机关各个部门也腾出三分之一的小车为客商服务,广州驻军也腾出小车和招待所为客商服务;三是全市机关每人减少二两粮食,开辟专供渠道,确保展会客商吃好吃饱。”潘永寿伸出手指,一一说道。
“这个力度好大呀。”憨叔感慨地说道。
“还有更大的呢,简直是大的难以想象。”
“怎么讲?”
“你看呀,昨天连夜开会决定这件事情,今天早上就兑现了。我曾经去过好几个国家,都没有见到有这么大的力度和办事效率。” 潘永寿津津有味地说道,“今天早上,我特地上街溜了一圈,发现大街上有各种不同款式的车辆都出来为客商服务呢。其中,还有从战场上缴获的美国造重型卡车、中型卡车和轻型卡车,美国造的军用吉普车,苏联造的小六九吉普车,还有各式黄包车,各式摩托车等等,简直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呢。”
“这就是中国特色。”憨叔深有感触地说道。
“对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潘永寿接着对潘继英说道。
“是啊。光顾说话了,把这事给忘了。”潘继英一听这话,心里着实高兴,至少说明父亲已经接受了她的想法,“我这就去饭堂弄一点来。你们聊。”
“我看呀,最大的特色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速度快,效率高,再难的事情也不在话下。”潘永寿说到这里,看着潘继英离去后,话题一转问道,“唉。说到这儿,你看展会秘书处的小李怎么样?”
“潘老板,您一向看问题比较深,比较透,我很想听听您的看法呢?”憨叔一心想把自己的爱深藏在脑子里,但又喜欢听听长辈的评论。
“我看呀,她不仅天生靓丽漂亮,而且是一位十分优秀的靓妹。”潘永寿继续说道,“靓丽漂亮就不用说了,这‘优秀’二字一点也不夸张。昨天晚上那场旅社风波,她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个弱女子能够应对众多问题,忙而不乱,办事有序,言谈举止都很到位,的确不容易。”
“是啊。去年她在新加坡勇斗特务,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中国的展品就很了不起。那时,她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憨叔补充道。
“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谈不上喜欢,但不知怎么回事,她老是在我心中,成了我的偶像。”
“你们之间有那个关系吗?”潘永寿试探着问道。
“还没有。”
“你就不会主动一点?”
“难以启齿。还不知道人家怎么想呢。”
“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想好,想明白。如果你已经想好了,想明白了。趁这个机会,我可以替你去说一说。”
“谢谢潘老板。我的确很犹豫,不知道人家怎么想,如果话不投机,岂不鸡飞蛋打!”憨叔看了看潘永寿继续说道,“潘老板,今天咱们爷俩说到这儿了,我看您也不是外人,我打开窗子说亮话吧。”
“好。你说。”
“看得出,您们家的英妹对我也有那个意思。我总觉得我和她不合适。”
“为什么?”潘永寿很想听听憨叔到底怎么想。
“和李文燕比,我和英妹认识比较早一些,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只能做兄妹,不能做那个,原因就是我配不上她。”
“你配不上她?为什么?”
“我们家底子薄,这一点您是知道的,而且她有这么好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位比我强一百倍的如意郎君。再说,她天资聪明,业务上也是行家里手,她和您一样一直是我的老师,在情感问题上哪有学生找老师的道理呀。”
“哦。你还封建呀?”潘永寿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我也打心眼里喜欢你。但是,感情上的事情不能强求,婚姻大事还是应当由你自己做主。”
“潘老板,您真好。”
“不过有一点你还应该想清楚……” 潘永寿刚说到这里,潘继英端着两人的早餐进来了,便转移话题问道,“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每人8个小笼包,一碗米粥。”潘继英笑嘻嘻地答道。
“我刚才用早餐,也是这个标准。”潘永寿说道。
“我打饭的时候,听说这里工作人员用餐标准只有两个小馒头,一碗米粥。”潘继英一边说,一边将早饭分成两份,一份给憨叔,一份留个自己。
“看来,我们已经很优待了。”憨叔说道。
“刚才,我看见一件新鲜事。”潘继英一边吃,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什么新鲜事?”潘永寿问道。
憨叔先喝了一口粥,又放下碗来,静静地等待潘继英的回话。
“就在我们这栋房子外面,有几位客商正在围着一辆三轮车照相呢。”潘继英说道。
“这里的好风景真是不少,他们却和小三轮合影,确实新鲜。”潘永寿说道。
“对了。昨天晚上彦特,也就是彦秘书长在医院说,周总理曾一起登三轮车给各个房间送被褥。莫非与此事有关?”憨叔回忆道。
“对。我看没错!我们也去留一个纪念吧。”潘继英说道。
“好。”潘永寿和憨叔答道。
这座从化温泉宾馆是上世纪30年代的建筑,由各种西式别墅和普通房屋组成一个大庭院。庭院里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其中最耀眼的当属紫荆花了。无论是在路边,还是灌木丛里,或是小小的林子里, 一簇簇、一丛丛,在绿叶的烘托下,白似雪、红似火、粉似霞,艳如桃李、翩若惊鸿。在微风的吹拂下更加显得嫣然与妩媚,热情和喜悦。
憨叔和潘永寿、潘继英一起从房间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欣赏这美丽的景色。憨叔触景生情地问道:“潘老板,这紫荆花真好看。听老人说,好像有一个传说。您知道吗?”
“传说至少有两个版本。我就知道一个。”潘永寿说后,对潘继英说道,“英子,你去我的房间一趟,把我的相机拿来!”
“好。我马上去。”潘继英立即转身离开了他们。
“相传汉代,有一个农家三兄弟分家基本已毕,就剩房前一株紫荆花树未分。他们约定次日将其一分为三,各得其一。谁知次日清早兄弟们发现,紫荆花树已枯萎死了。” 潘永寿一边走一边说,“三兄弟心想,紫荆花树即将被一分为三憔悴而死,难道我们兄弟三人还不如这棵树?于是兄弟三人不再提分家之事了。”
“然后呢?”
“没多久,房前的那株紫荆花树又起死回生,枝叶繁茂起来,而且更加生机勃发。”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传说,一家人和睦相处、骨肉难分呀。”
不一会儿,他们俩来到另外一栋房子前面,发现有4位客商围绕一辆小三轮聊天,便快步走了过去。
“这就是周总理骑的小三轮车?”憨叔的问话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并伸手在车帮上摸了摸。
这辆小三轮的车架由直径25毫米的钢管焊接而成,钢管表面上了一层灰色的油漆,只不过大部分油漆都脱落变成了灰褐色。
“是啊。”一位客商答道。
“这里如果有外国记者的话,这个小三轮的故事一定会传遍全世界的。”
“所以,我想在这里照相,打算留个纪念,以后给我的子孙们看一看。”另一位客商说道。
“你们照了吗?”潘永寿关切地问道。
“照过了。”
“待一会儿,我们也照。”潘永寿高兴地说道,“对了。你们接着聊呀。我也想听听。”
“哦。这里的温泉很有名。”一位客商说道,“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成了重伤员的疗养院。当时,有一位德国医生柯岛博士发现,用这里的温泉水清洗伤口很少被感染,而且伤口愈合快。”
“是吗?我听说过温泉对皮肤有好处,没有听说能防感染。”另一位客商感慨道。
“还有呢。”那位客商继续说道,“蒋介石得知消息后,急调这里的温泉水支援前线。据说长沙保卫战的时候,中国军人都随身背着一个特大号的水壶,主要目的就是用装满这里的温泉水清洗伤口。战场上战士受伤难免,只要用它清洗伤口,简单包扎,就能继续上阵拼杀。战士们都称这里的温泉水为‘救命神水’。”
“既然有如此疗效,我得好好享受享受。”
另一位客商正在说话的时候,又走过来3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一位57岁上下,个头不高,脸型宽厚,斯大林式的发型,留短须,戴眼镜的男人走在前面,另一位约20来岁走在后面。还有一位走在中间,憨叔认识,他就是彦少山。
“大家好,部长刚从广东省委过来,特地赶来看望大家。”彦少山说道。
“谢谢部长”一位客商说道。
“各位同胞辛苦了,现在吃住还行吗?”部长和蔼地问道。
“好是好,只不过……”这位客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只不过什么?”部长认真地问道。
“一个大国的总理受苦了。”这位客商答道。
“哦。没什么。如果你们住不好,吃不好,他更是寝食难安呀。”部长说道。
“这位就是两次舍己救人的客商丁友年先生。”彦少山拉着憨叔的手介绍道。
“两次?”部长问道。
“一次是在新加坡,我国展团一位女成员遭受特务袭击,他挺身而出,拼死相救。一次是在昨天,秘书处一位女同志在旅社工作时突发重症中暑,他奋不顾身将她送进医院。”彦少山又指着潘永寿说道,“对了,他的女儿潘继英也参与救援。”
“谢谢你们。”部长先后握住憨叔和潘永寿的手郑重地说道,“你们都是了不起的爱国英雄,我们都要向你们学习。”
经部长这么一说,在场的客商都为憨叔和潘永寿鼓起掌来。
“阿爸,憨叔。”潘继英快步走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我把相机拿来了。”
潘永寿一看急忙向潘继英摆手,潘继英注意到自己的冒失,不好意思地站在潘永寿的身后。
“她就是小女潘继英。”潘永寿向部长介绍道。
“你好,潘继英女士,巾帼不让须眉呀。”部长拉住潘继英的手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刚才叫谁憨叔?”
“哦。报告部长,她是在叫我呢。”憨叔红着脸说道。
“哦。原来是叫你呀。我好像听说过你,不过,百家姓里面有姓憨的吗?”部长有意打趣地问道。
部长的问话引来旁人的一片笑声。
“在我们香港那边,他憨厚实在已经出名了,无论大人小孩都叫他憨叔。”潘继英连忙解释道,“这个称呼已经叫了20年了。”
“是吗?”部长更加好奇了。
“英子,别胡说。”潘永寿面带微笑地制止道,“他小时候,长辈们叫他憨仔。现在,长辈少了,同辈和小辈们越来越多,就叫他憨叔。”
“本来就是嘛。”潘继英不服气地说道,“你说呢,憨叔?”
“这位小姐说的没错。我也是旺角的,我们那一带已尽人皆知,有不少年轻人,包括比他年纪大的人都认识他,而且都叫他憨叔。”一位客商说道。
“那你呢?”部长打趣地问道。
“只知其名,不见其人,还不大熟悉。如果熟悉了,我也会叫憨叔。”这位客商说道。
“为啥?”部长继续问道。
“他做业务信誉好,不少人都愿意到他那里买东西,也乐意和他合作。久而久之,他家商行和他的大名都被人们健忘了。”
“把名字都忘了,还怎么合作呀?”部长不解地问道。
“被‘憨叔’这个称呼取代了呗。”这位客商绘声绘色地说道。
在场人一听都乐了,憨叔却红着脸默不作声。
“哦。明白了。”部长说道,“我想,既然你们喜欢这样称呼他,那我也和你们一样,称呼这位先生叫憨叔。好不好?”
“好!”此时,在这里聚集的客商越来越多了。他们听到部长这样称呼憨叔,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憨叔,您好!”部长再次伸出手来,握住憨叔的手微笑地称呼道。
“憨叔,您好。憨叔,您好。”彦少山和其他客商也过来与憨叔亲切握手。
就这样,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呼喊起来。憨叔的脸色红得像抹了胭脂红一样。
从此,“憨叔”这个称呼就逐渐传开了。无论在展览会,在供应商与客商之间,还是在朋友之间,男女老少之间,“憨叔”更成了“丁记行”和丁友年的代名词。当然,这是后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本文对丁友年的称呼也应改称“憨叔”了。
“部长,我有一个要求不知当讲不当讲。”憨叔说道。
“憨叔,你讲。”部长说道。
“我们都很敬佩周总理,听说这就是他用过的三轮车。我想留下一个念想。”
“什么念想?”
“能不能请您和我们一起在三轮车后面合个影。”
“好啊。”
彦少山闻风而动,安排如何站队。大家绕道伸出来后面,部长站中间,右边是憨叔,左边是潘永寿和潘继英……
部长秘书手举潘继英的相机拍照。
紧接着,彦少山大声喊道:“各位贵宾,大家静一静,我趁这个机会宣布一件事情。”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今天晚上8点钟广东省政府和对外贸易部联合主办一场招待会,有文艺晚会,地点在人民剧场,请我们全体贵宾参加。”
上午9点时分,一位身穿中山服的年轻男子风尘仆仆,骑着自行车快速来到医院住院部。
他就是前面提到的特派员办事处干部,现任展会筹备组秘书处科长的鲁大海。他对李文燕印象一直不错,本想与她结成百年之好,但发现她与陈斌恋爱时,心里只好暗地里向他们表示祝福,没有非分之想。自从她与陈斌分手之后,鲁大海觉得有了转机,内心开始活跃起来:“如果我能够与她结合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呀。”
从此以后,鲁大海主动接近她,并在工作上生活上经常关心她。有一次,他利用一起下班回家的路上,有意旁敲侧击试探李文燕的想法:“小李,你以后在个人问题上有什么考虑?”
“现在工作太忙,不急。”李文燕答道。
鲁大海一听就明白了,现在谈这事还不是时候,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对李文燕的追求,一如既往地关心她,照顾她。昨天晚上,突然听说李文燕住院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亲手照顾她。但展览会临近,工作实在太忙,实在离不开。陈斌出事后,他更忙了,经常与公安、社区打交道,深感头绪很多,压力很大,尤其是对展品仓库、开幕式会场、展厅内外交通等重点部位还要亲自检查,督促整改不安全隐患,忙的他在整个夜晚都没有合眼。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就立即赶来了。
鲁大海刚刚推开房门,正好看见李文燕将带有“丁”字的手帕叠好放到手包里,并和一位手里拿着洗漱用具的靓仔一道往外走。鲁大海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你们这是?”
“你好,老鲁。我出院了。” 李文燕洋溢着热情的笑脸,指着身边的靓仔介绍道,“这是我细佬(弟弟)——李文兵。”
“你好。”鲁大海一边擦汗,一边对李文兵打招呼,然后又对李文燕道,“唉,还是来晚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有什么理由要怪你呢?”李文燕说到这里,问道,“哎,憨叔他们那批港商安排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差不了。”
“咱们边走边说好吧?”
“好的。”
“他们被安排到哪里了?我想去看看。”
“从化宾馆。”
“从化宾馆?太远,看来只有在展会后期去了。”
“机会多的去了。何必等展会后期。”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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