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花,没有偏爱。既爱牡丹的雍容华贵,也爱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对野生花草也有着浓厚的兴趣,特别对那些本地稀有罕见的花卉更是心仪和钟情。莲花在南方在水乡是极普通极常见的,但在高纬度高寒冷地区则是极其稀罕的,所以我对莲花极其关注,也是情有独钟。
我对莲花的了解和认知通过影视书画和诗词获得的多,实物直观获得的少。我第一次与心仪的莲花谋面是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1966年的10月文革大串联时,在北京清华园外的一个收割过,已干涸的芦苇塘中间的一片水洼,我第一次见到野生的荷花。深秋时节,虽然已是一池残枝败叶,还是教我兴奋了好大一阵子。不大的水洼里伫立着顶着枯萎叶片的叶柄,像一把把没有完全收拢的伞,其间杂着几株挑挂着莲蓬的花柄,黄灿灿的一片成熟,池边堆放着的蓬子残壳,一眼眼空洞记录着收获。我拾起几枚蓬子摆弄着玩,突然掉出几颗黝黑的圆珠,用手搓去轻薄的表皮,露出洁白的莲子,我很喜欢,一直收藏着,后来失落了,很是惋惜。我还摘取了几片荷叶,萎而没枯,干而不焦,展开来顶在头上像个大草帽,让我想起小时拿南瓜叶子避雨的事来,后来每当看见南瓜硕大的叶子时就会想起那片残败的莲花,也时常为没有目睹盛季繁茂的莲花荷叶而抱憾。
这种抱憾没有持续很久,1970年我从陆军选调到海军潜艇部队,来到南方有莲花的地方。清楚的记得71年的盛夏时节,我们艇停靠吴淞口,基地围墙外稻田地的水渠旁有莲花,我急切地翻墙而出,不顾荒草泥泞直奔那个修渠取土留下的一个小水坑,长方型的水面上漂浮着或大或小浅绿色的荷钱,挺立着片片深绿的荷叶,纤细的叶柄勉强支撑着伞盖,在微风中婀娜地摆动着,摇摇欲倾,晶莹的露珠在叶窝中滚动,不时的滑落下去。几支花箭刚刚露出水面,如炬如桃似笔,昂然挺立,或绿或粉或白相间,包含着神秘和猜想。停靠期间每天都过去看看,一点要开放的意思都没有,舰艇离开了吴淞口,不得不依依而去,又一次与绽放的莲花失之交臂,失望情绪久久不能平复。为此,我买了一个带有莲花的脸盆,每天洗漱时都会凝视那荡漾在水里的莲花,联想《洪湖赤卫队》捉鱼采莲的美丽画面。一直到复员离队再没到过郊区或农村去邂逅荷塘和绽放的莲花,回到东北可能更不会有机会了, 对此耿耿不得释怀。
“众里寻她千百度”,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次下乡收获了一份惊喜,在我的家乡,在北大荒,在中俄界河乌苏里江边的湿地里有一个浅浅的弯弯的长湖,美名月牙泡,五里长一里宽,因为有地热温泉,发育成了与我国南方相似的生态环境,生存着与洪泽湖相同的水生动植物,其中最抢眼的便是的莲花。月牙泡在边境军管区,除了当地居民外没人知道它的存在,取消了《边防证》和开放了虎头要塞后,这一奇观才进入人们的视野。1986年8月初,我陪同领导到虎头,顺道拜访了月牙泡。这简直是个奇迹,令人震撼,我被如此大的面积,如此美丽的景象惊呆了。数千亩的广漠,花繁叶茂,粗壮的叶柄顶着丰厚硕大伞盖,层层叠叠,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像海面的波涛汹涌澎湃,无际无涯,含苞的花蕾和绽放的莲花像波涛上的浪花,如凌波仙子亭亭玉立,似出水芙蓉婀娜多姿,美轮美奂,美不胜收。只有此时此地,面对此景,才能诠释周敦颐的《爱莲说》,其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禅解了佛家的莲花宝座的内涵和真谛。在探讨能否移栽到市里时,管理人员明确告知,曾经的多次尝试都失败了,这又让我大失所望。
莲花也说“不”。近年来,我市成功地从内蒙草原引进了一种适合本地生长的莲花,是纯观赏花卉,不产莲子和藕,长势很好,生机盎然,欣欣向荣,赏心悦目。有肉食者,异想天开,为了追求“更好”,竟然给莲花施肥。当时有两大片莲花,分别在“眼镜湖”的两侧。先是为一侧的施了肥,当年枝繁叶茂但没有开花,第二年就一无所有。当事者固执己见,不承认错误,又为另一侧施了肥,结果是不言而喻的。莲花用死亡拒绝人类的愚蠢,用死亡证明自己的清白洁净,不但出淤泥而不染,而且绝不与浊秽同流合污。当年同时移种在大湖里的莲藕音讯全无,没有反映。当人们因失望而痛心疾首,为当事者的愚蠢而扼腕捶胸顿足的时候,在大湖底沉睡了八年的莲藕创造了奇迹,给人们一个极大的惊喜。在大湖清淤后,深埋湖底的莲藕复活了,一片片荷钱浮出水面,发叶撑伞抽箭开花,不断的串根漫延扩展,仅仅两年就连接成近百亩的一大片,比眼镜湖大几十倍,蓬蓬勃勃,十分壮观,美丽之外还张显着盎然的生机和顽强的生命。
莲花是美丽的,是清白洁净的,是顽强长寿的。
莲花的风采.品格.胸怀和气质绝非谦谦所能概括的,而是高山仰止,不可企及的。
我爱莲花的美丽,更爱莲花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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