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广交会 (长篇小说连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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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老龄网 ( 管理员) | 原创 佳贝 |
2024-4-29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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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佳贝
在广东省物资交流会上,彦特一副义工模样,不声不响地观察憨叔和新任摊位经理陈斌谈红瓜子交易,还主动当下手装袋子。没想到他们俩错把彦特当义工。陈斌悄悄对他说:“我们公司正缺人手。到我这儿来吧,待遇绝不会亏待你。”憨叔又把彦少山拉到一边:“这位老哥。原本想就近雇一位伙计,我看你行……”此时,李文燕走过来惊呼:“彦特!你在这儿?” “彦特?”憨叔和陈斌顿时惊呆了。(注:彦特是人们的习惯称呼,意指外贸部驻广州特派员兼外贸局局长彦少山。)
在丁记行大堂,憨叔身穿藏青色长袍,手拿报纸,猛然间站起来,踏着木履鞋“踢踏,踢踏”回到里屋,换上便装,提起旅行包,又“踢踏,踢踏”往外冲。憨叔父母不知何事也跟着冲出来,大堂里两位伙计看的目瞪口呆。“憨仔,急啥呀?”父亲丁恒运嚷嚷着。“看报纸。”憨叔回应道。“憨仔,鞋!”母亲丁陈氏手提一双皮鞋紧追在后。“阿龙,快叫计程车!”憨叔换好鞋,才发现衣服纽扣错位了,引来父母、伙计一阵哄笑......
第四章 物资交流会
第二天上午,来自境外客商,有的坐大巴,有的坐黄包车,有的坐出租车,还有的骑自行车,纷纷在文化公园大门前下车,步入公园,再经过一座茶社和一片树林,就来到物资交流会大棚。大棚前挂着横幅标语:“第三届广东省物资交流会”。
大棚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特别是商贩的叫卖声、客商的询价声、买卖双方的讨价声,还有高音喇叭时不时传来《二郎山》的歌声:“二呀二郎山,高呀高万丈,古树荒草遍山野,巨石满山岗;羊肠小道难行走,康藏交通被它挡那个被它挡……”
这里就是广东省物资交流会,简称物交会。物交会的出现不是偶然的。1950年12月3日,美国政府宣布对中国实行封锁禁运。祖国内地与香港正常的转口贸易被迫中断。对此,我国政府针锋相对开展了反封锁反禁运的斗争,并取得了巨大胜利,还迫使港府不得不逐步放宽海关限制。例如,允许回内地探亲访友的香港同胞适量捎带土特产品回港。
广东一些商家利用这个机会,在广州文化公园的一角,就地摆摊专门为港澳同胞出售当地的土特产品。比如,像红瓜子啦,红薯啦,还有一些中药材啦等等,以此招揽生意,吸引境内外客商。时间一长,这里就成了人们进行商品交易的地方。
广东省外贸局因势利导,在这里建大棚,办起了物资交流会。物交会大棚也就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大棚中间留有两个通道,和我们现在村镇小型农贸市场差不多。截止到目前,广东省已经举办了两次,眼下正在进行的是第三次了。
“我回来了。”李文燕一大早就来到大棚旁边的物交会办公室,见只有办公室主任一人,便自觉打扫卫生,接着整理文件和资料。
“嗯。实在不好意思。小张突然重病住院。这里实在拉不开栓了。没办法,只好打电报,催你提前回来。”办公室主任解释道。
“没事。”
“今天是第三届物交会的第4天,交易十分活跃。你要抓紧统计,下班前领导要统计数。
“好。我这就出去。”李文燕手拿文件夹离开了物交会办公室。
广播喇叭里的歌声仍在继续:“二呀二郎山,哪怕你高万丈,解放军,铁打的汉,下决心,坚如刚......”
憨叔和潘永寿一进公园大门,《二郎山》歌声由远而近传来,令人心旷神怡。他俩随着人流进入物交会大棚。大棚是竹木结构,约有500平方米,中间有两条过道。过道两侧就是各种各样的摊位。他们俩被眼前的壮观景象吸引住了。潘永寿感慨:“这儿还有这么多人?”
憨叔回应道:“没想到,只是......”
“只是什么?”
“摆地摊不大好。时间长了,商品容易受潮。”
“茶叶摊好一点。你看,就在那儿。那些茶叶袋子都在架子上。”
“还真是。”
“我就在这儿进货。”
“好。你忙,我再走走。”
憨叔在过道上一会儿走几步,一会儿停下来,一会儿瞧瞧这家摊位商品,一会儿看看那家摊位交易情形。
此时,身穿灰色轻便服俨然一副义工模样的中年男子也从外面快步进入物交会大棚,然后慢下步来,东瞅瞅西看看。他就是外贸部驻广州特派员彦少山。
彦少山生于1916年6月,山西太原人,大学文化,1936年入党并在晋察冀边区做后勤工作,1946年随军调任东北,1949年随四野南下到广州,1952年调任北京外贸部任贸管司副司长,1955年10月调任广州特派员至今。在这里,人们习惯称他“彦特”。
前不久,外贸部部长接见他:“根据广东省委省政府要求,你兼任广东省外贸局局长。怎么样?”
“身兼两职,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要有自信嘛。”
“任务和要求有什么变化?”
“你要接受双重领导,人事权在部里。除了职责范围有所扩大,总的任务和要求都不变。”
“是。”
“小彦呀,你受部委托,负责指导和协调我国南方外贸及运输业务。广东毗邻港澳,是我国打通西方乃至其他国家贸易通道的重要门户,也是反封锁反禁运的前沿阵地。你要充分利用这里的地缘优势和各种资源,出口创汇,为加快发展对外贸易事业,千方百计做好打开祖国南大门的大文章呀。”
时至今日,令彦少山遗憾的是仍然没有拿出一条具有可操作性的思路来。但是,他坚信:坚持平等友好,互惠互利是发展对外贸易的唯一出路。带着这个问题,他打算到基层走走。今天,他已经是第5次来到这里。
彦少山兴致勃勃地来到一家粗粮摊位,问摊主:“马经理,这几天的生意还行吧?”
马经理:“岂止还行?五个字:‘供不应求呀’!你瞧瞧,这半天的功夫,绿豆、豌豆就断档了。”
“你这个‘呀’也算一个字?”
“怎么不算?它也是中国字呀!”马经理笑呵呵回应道。
“嗯。外贸局隔三差五举办物交会,这个法子还行。”彦少山环顾四周说道。
“行是行,恐怕再过两年,这座大棚就人满为患了哟。”
此时,有两位顾客来到这家摊位问道:“请问,有绿豆吗?”
“抱歉,绿豆断档了。请问你还需要什么?”
“彦少山面对马经理:‘你忙。我到那边看看。’”
“慢走,有空再来。”
“好哩。”彦少山离开了粗粮摊。
憨叔终于找到了红瓜子摊位,也是地摊。摊主正好是陈斌。摊位上方有一个红色横幅:广东省土产外贸公司广州越秀区分公司。
此时,陈斌正在为一位顾客服务。憨叔来到摊位面前,静静地等候着,直到顾客交易完成后,才向摊主打招呼:“这位老板。”
陈斌和气:“很抱歉,我们不兴叫老板。”
“请问,怎么称呼你呢?”
“我们这儿都称呼经理。我叫陈斌。以后,你直呼大名也行,叫陈经理也可以。我在广州市越秀区土产公司做事。这里是我的常摊。”
“哦。陈经理。”
“你好。”
“我叫丁友年,人家都叫我憨叔。在香港深水埗鸭寮街丁记行做事。”
“憨叔?好,我也叫你憨叔。请问,你是不是想了解红瓜子?”
陈斌右手抓起一把红瓜子递给憨叔。
憨叔手拿一把红瓜子掂了掂,看了看,闻了闻:“嗯。成色不错,什么价?”
“1毛1斤。”
“港元,还是人民币?”
“港元。”
“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你看看,我的红瓜子成色多好啊!色泽鲜艳、板片均匀,一定是上等佳品。你尝尝!”
憨叔伸开右手指,将瓜子置于左手中,再让右手指扒开一粒一粒红瓜子,仔细查看,然后再一粒一粒送到嘴里磕了磕,尝了尝:“嗯。够味。”
“这位老板,您可能对红瓜子了解得不多。这个红瓜子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呢。”
“说来听听。”
“传说很久以前,广西贺州八步区有一对恩爱夫妻。有一天,丈夫早出上山打柴,夜过三更还没有回家。妻子放心不下,连夜外出寻找。她不顾劳累爬山涉水,终于找到了丈夫,发现丈夫的脚被严重扭伤。疲惫不堪、身体虚弱的妻子受此打击,却意外地倒在丈夫怀里死了。面对妻子的尸体,丈夫束手无策,痛苦万分、声泪俱下。忽然间,一位银发老人飘然而至,问清缘由,便好言相劝,并送给他一个瓜,说连瓤带籽吃后,会有奇迹发生。银发老人说后,便离开了。丈夫按照银发老人吩咐,把瓜切开。丈夫将瓜里的白瓤红籽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塞进妻子嘴里,另一部分敷在自己的痛脚上,奇迹果然发生了。妻子起死回生,丈夫的脚肿消失了。夫妇二人则将剩下一部分的瓜子精选出来洗尽晾干,取名为红瓜子,带回家作为种子培育栽种。红瓜子的奇效很快传遍了八步地区。食用红瓜子,栽种红瓜子的人越来越多。就这样,年复一年,红瓜子的名气越来越大,红瓜子的种植面积越来越广了。”陈斌接着说道,“当然,这个传说可能有些夸张,但红瓜子颜色殷红,壳薄仁厚,香脆可口,具有生津、消食、润肺的功效却是真的。”
“红瓜子无论在人们酒宴之中,茶余饭后,还是逢年过节,都是休闲和交往中食用的好东西哟。”不知什么时候,李文燕悄悄地来到摊位前。
陈斌兴奋道:“小李,你来了?”
李文燕发现憨叔很面熟:“是你?”
憨叔:“是我,丁友年,人称憨叔。”
李文燕心想:“莫非他就是我要相亲的那位靓仔。”
李文燕握手:“憨叔,您好。”
“你们好像认识?” 陈斌有些惊奇。
“不认识。”李文燕笑呵呵道,“哦。不对,因为一面小镜子,不打不相识。”
“哦。原来你身上那面小镜子还有故事。”陈斌道。
李文燕将手头上的资料收好:“你们说正事吧。我听听。”
陈斌说道:“好啊。”
憨叔认真起来:“陈经理,咱们在商言商。您的红瓜子好是好,可要薄利多销呀!”
“你要多少?”
“80斤。如果有可能的话……”
“如果有可能,你还可以多要对不对?(故意压低声音)你就不怕那边没收?”
“怕,怎么不怕呢。前一阵子,美国那个封锁禁运,确实把我们坑苦了。船只不能出海,好多工厂倒闭,不少商行关门,成千上万失业的没着落,只得一天到晚躺在山包包上晒太阳。就连我家丁记行也难逃一劫呀。”
李文燕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们香港人不干了,多次上街游行抗议,有的还冒着生命危险与内地搞海上运输呢。”
李文燕继续追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英国人不干了,西方好多国家也不干了,纷纷谴责。美国政府没辙,只好允许港英当局做一些让步。现在,探亲访友可以带些土特产品回港了。”
李文燕说道:“陈斌,憨叔诚心要买。你不如……”
陈斌不以为然:“说实在话,我的瓜子已经够便宜了。”
憨叔旁敲侧击:“货比三家哟。”
陈斌一个巴掌拍下来:“也罢。看在你诚心想买,还看在小李的面子上,也看在我第一次来盯摊,给您打九五折如何?”
“行!”憨叔高兴起来。
李文燕微笑:“陈经理,憨叔,你们先忙,等一会儿,我再过来。好不好?”
“好。我等你。”陈斌道。
“慢走。”憨叔打着手势道。
李文燕离开了。陈斌还依依不舍地看着李文燕的背影。憨叔看在眼里,心想:“这位靓妹怎么看怎么像我的菜,可惜呀,名花有主了。”
此时,彦少山不动声色地来到这里,站在憨叔的身后。不动声色地听着陈斌与憨叔的对话。
憨叔手指摊位的存货:“陈经理。我看你的红瓜子也不多呀。”
陈斌指着半框红瓜子:“是啊,大概只有30来斤吧。你能不能稍等一下。我马上找人取货去!哦。布袋钱,还得另算。1毛钱1条。”
“好说,好说。”
陈斌朝旁边一位伙计喊:“阿文!阿文!”
“在。经理,什么事?”伙计阿文正在摊位的左侧招揽其他顾客。
“你赶快去仓库取货!要100斤。对了,再带几条布袋来。”陈斌道。
“好哩!”阿文好奇地看了看憨叔,再将眼前的顾客打发走:“对不起。我有事。您慢慢看。”
阿文一溜烟似的出去了。不一会儿,阿文呼哧呼哧地将第一袋红瓜子扛来了:“还有一袋,我再去扛。”
阿文又出去了。
陈斌以为彦少山是憨叔的伙计,看了彦少山几眼,拿来一条阿文刚刚送来的布袋,用两手撑开布袋口,往上兜住。
彦少山心领神会,上前,顺手拿起一把葫芦瓢,将摊位上的红瓜子一瓢一瓢地往上铲起来,再朝下往布袋里一瓢一瓢地倒进去。
“憨叔,你好眼力呀!这红瓜子呀,除了好看,还籽仁肥腴,香脆可口,真是百里挑一呢!你能买到我这里的红瓜子算你的福气哟!”陈斌表面上夸憨叔,实际在夸自己。
“你眼力也不错啊!瞧瞧,这成色,如果你进不来,我也买不到呀!”
两个袋子,很快就装好了。
陈斌对彦少山:“老哥,借一步说话。”
彦少山跟着陈斌来到一角。陈斌用嘴靠近彦少山的左耳:“喂,老哥,跟憨叔多长时间了?”
彦少山笑而不答。
陈斌不死心。继续问:“老哥,这位老板,对你好不好?”
彦少山仍然没有回答。
李文燕兴冲冲地快步过来,发现陈斌、憨叔与彦少山对话。躲在一旁,没有做声。
陈斌认真说道:“我们公司正缺人手。到我这儿来吧,待遇绝不会亏待你。我看你是一把好手。我的眼力,错不了。”
“嗯。知道了。”彦少山终于开了口,又回到原位。
憨叔转身又把彦少山拉到一边:“这位老哥。原本想就近雇一位伙计,我看你行……”
“彦特!你怎么在这儿?”李文燕打断了憨叔的话。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彦少山微笑道。
“彦特?”憨叔和陈斌两人惊呆了,用惊奇的目光注视彦少山。
“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彦特就是外贸部驻广州特派员,还是省外贸局局长呢。”李文燕说道。
“彦少山,幸会,幸会。”彦少山主动与憨叔和陈斌握手。
陈斌双手合十:“啊呀!得罪,得罪。”
彦少山摆摆手:“哪里,哪里。不用客气。”
陈斌自我介绍:“您好。我叫陈斌,越秀区土产公司第三营业部经理。刚才纯属误会,请多多原谅。”
“没什么。你这个靓仔很敬业嘛。”彦少山说道。
“惭愧。惭愧。”陈斌笑道。
憨叔上前再次与彦少山握手:“彦特微服私访,幸会,幸会!我叫丁友年,人称憨叔。从香港到内地来进货。请多多指教!”
彦少山主动握手:“您好,憨叔。一回生二回熟嘛。今天这笔买卖满意吗?”
“满意。”
“还准备买什么?”
“不了。我想马上拿回去试销一下。”
“什么时候走?”
“明天。”
陈斌问李文燕:“小李,今天晚上有空吗?”
憨叔看了看陈斌和李文燕:“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斌大喊:“阿文,你送送憨叔。”
阿文回应道:“好哩。”
憨叔招手:“再见!”
阿文主动扛起红瓜子袋子,和憨叔一道离开了。
彦少山、陈斌和李文燕向憨叔招手:“再见。”
陈斌再次面对李文燕:“晚上有空吗?”
彦少山看在心里。
李文燕回应道:“你看。我手上还有这么多报表,要抓紧整理呢。”
香港深水埗鸭寮街丁记行的大堂外,丁恒运和丁陈氏乘坐一辆黄包车回来了。丁恒运满脸阴云,可下车一看丁记行的顾客比平常多了一些,脸色顿时阴转晴。
憨叔和阿龙前来迎接,分别搀扶二老下车。
“阿爸,你入关的时候打个电话,我来接你们多好呀。” 憨叔扶着丁恒运。
“承受不起。”丁恒运的脸色又转阴了。
“先进去歇一歇再说吧。”
憨叔一手搀扶丁恒运,一手拉着丁陈氏,阿龙扛着大包小包行李,一前一后进入大堂至里屋。丁恒运和丁陈氏分别坐在床沿上,阿龙抓紧沏茶。
“你还要不要媳妇呀?”还是丁陈氏忍不住先问道。
“要,怎么不要呢?”憨叔反问道,“对了。阿妈,你们见到那个女孩吗?怎么样呀?”
“哼。跟你一个德性。”
“就是咱们去的那天,她接到单位电报,立即回广州了。”丁恒运补充道。
“叫什么名字?”憨叔问道。
“好像叫什么燕。”丁恒运记不清了。
“李文燕。”丁陈氏补充道。
“李文燕?” 憨叔夺口而出。
“我把照片带来了。你看不看?”丁陈氏问道。
“看!”
丁陈氏站了起来,从旅行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交给憨叔。憨叔接过照片一看,十分吃惊:“是她呀!”
丁陈氏和丁恒运都愣住了。丁陈氏问道:“你认识?”
“岂止认识。她还到我们丁记行买过小镜子呢。这次去广州,我们又在物资交流会上碰见了。”
“你感觉这个靓女怎么样?” 丁陈氏迫不及待地问道。
“长得很靓,人品也不错,是一位好靓妹。”憨叔描述道。
“看来你们俩很有缘分。”丁恒运脸上略显微笑。
“别瞎猜,名花有主了。”
丁陈氏果断说道:“不可能。她在老家亲口表白说没有对象呢。”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在物交会上亲眼看见一个靓仔对她有意思了。”憨叔一五一十地回应道。
丁陈氏叹口气:“看来,你们俩八字不合。没这命呀。”
“唉。不说这个了。”丁恒运问道,“你这广州一趟怎么样了?”
“老爷,你可不知道。憨叔回来以后,丁记行结结实实火了两天,还把我们的日杂商品也带起来了。” 阿龙把话接过来。
丁恒运端起茶杯,吹了一口茶末:“什么意思?”
“我买了80斤红瓜子回来。原打算存30斤,孝敬你们二老,送10斤给街坊,卖40斤给顾客。”憨叔答道。
“没有想到就两天,这40斤全部卖完了。”阿龙补充道。
“出售那天,很多人不知道,后来一传十,一下子就火起来了。”憨叔说道。
“这红瓜子也怪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丁陈氏也兴奋起来。
“后来,憨叔改变主意,把留存的拿出20斤来继续销售,每人一次限购半斤呢。”阿龙接着说道。
“就这样,很多人还带着遗憾走呢。”憨叔形容道。
“这么说,红瓜子对路了?”丁恒运问道。
“对路了。”憨叔回答十分肯定。
“赚没赚?”丁恒运继续问。
“赚的不多。主要是销量太少。”憨叔答道。
“赚了多少?”丁恒运期待着。
“毛利6.8元。”憨叔答道。
“嗯。是有点少。”丁恒运沉思道。
“是这样,收入15元,扣除卖出60斤的成本8.2元,毛利还是挺高的呢。”阿龙解释道。
“8.2的成本包括什么?”丁恒运问得很细。
“你看呀。60斤红瓜子的进货价6元,加上袋子0.2元,再加上其他均摊费用2元,一共8.2元的成本。”憨叔报出费用清单。
“均摊费用为什么按2元计算呢?”丁恒运问的很专业。
“我请了一位同路人帮忙扛袋子,这2元是给人家的酬劳。我自己的人工费还没算呢。”憨叔解释道。
“嗯。这事能做,要想做,就要做大,做小了没搞头。”丁恒运一锤定音。
“老爷。你们好好休息。我到大堂去。”阿龙说道。
“嗯。”丁恒运答道。
阿龙出去了。
憨叔继续说道:“目前,香港到内地通关和运输比较麻烦,销量可能一下子上不来。先暂时以日用杂品为主,捎带着红瓜子,以后看发展。”
丁恒运高兴起来:“好。我为你高兴!”
夜幕刚刚拉开,文化公园里的路灯和物交会办公室的灯光随之亮了起来。
李文燕正在办公室里默默阅读家信,还时不时地看看桌子上的两张照片。一张是陈斌的。另外一张则是从刚刚收到的家信里看到的憨叔标准像。单从照片看,憨叔英俊的脸庞,西服革履的穿着,真是令人心动的好靓仔,比陈斌略胜一筹。然而,她并不后悔,因为和憨叔处朋友太不现实了。至于陈斌,是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倒是可以慢慢观察。于是,拿起笔开始写信:“阿爸、阿妈……”
此时,陈斌手提盒饭,骑着自行车进入公园,来到大棚办公室门口。陈斌下车,将自行车锁上,然后蹑手蹑脚来到办公室窗户旁。李文燕听见外面有响动,立即把信和照片放到抽屉里。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小李。”陈斌喊道。
“谁啊?”
“我,陈斌。”
“哦。稍等。”李文燕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门,“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你还没有吃饭吧?”
“哟。你不说,我还忘了。”
“给。”陈斌将饭盒递给李文燕,“我给你带来了。”
“谢谢。”李文燕接过饭盒。
陈斌跟着李文燕进来,并将门插上。李文燕坐下来吃饭:“嗯。红烧肉,真香。”
“那是。得看谁买的。”陈斌站在一旁看李文燕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好这一口?”
“这还用问嘛。同一学校的学友,没有不好这一口的。”
“你真好。”
当香港鸭寮街丁记行老板丁恒运收到惠阳来信的时候,已经不再是李文燕的亲笔信了,而是李文燕母亲托人书写的信和憨叔的照片。
丁恒运刚刚拆开这封信,一张照片就滑落下来,飘到地板上。
憨叔立刻捡了起来,一看是自己的照片。
“啥意思呀?”丁陈氏感觉不妙。
丁恒运看完信,说道:“吹了,真的吹了。”
丁陈氏即刻晕了过去。
憨叔立即抱住丁陈氏:“阿妈,阿妈。”
丁陈氏醒了过来:“唉。鸭子没有煮熟就飞了。”
“放心吧。我会找到好媳妇的,一定叫你们二老满意。”憨叔安慰道。
“先不说这个。”丁恒运退让一步,“你在生意上还有什么想法?”
“阿爸。你想想,咱们的生意为什么冷淡?原因就是日杂店铺太多,再经过几次转手批发,成本太高了。是不是呀?”
“这个道理我还能不懂?”
“下一届广东省物资交流会要到今年开春以后了,我们不能干等呀。”憨叔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双管齐下。红瓜子的生意照做。日杂商品也不能丢。”
丁恒运:“有啥办法?”
憨叔:“我想另寻进货渠道,尽可能降低商品进价成本。”
丁恒运:“再实际一点?”
憨叔:“具体想法还没有,不过我想到外面走走看看,然后再商量。”
鸭寮街上的丁记行大堂还是冷冷清清的。阿龙提着一大包中药从外面回到大堂。憨叔仍旧坐在那个旮旯处问道:“事办好了。”
“好了。这是给老爷拣的药。”阿龙又从药包袋子里取出一份报纸,“还有,你需要的报纸。”
憨叔接过报纸:“把药拿到里屋去吧。”
“是。憨叔。”阿龙离开大堂,将药拿到里屋去。
憨叔穿着藏青色长袍,手拿一份报纸,在柜台后面正襟危坐,仔细阅读报纸。猛然间,憨叔起身站了起来,踏着木履鞋快速回到里屋,与正在往外走的阿龙面对面碰了一个正着。
“不好意思。”阿龙抱歉道。
“没事,没事。”憨叔脱下长袍,换上外套,找出旅行包,随便塞进几件换洗衣服,再挎上旅行包从屋里“踢踏、踢踏”地冲出大堂。
正在里屋休息的丁恒运看到憨叔慌里慌张的模样,跟着从里屋出来:“憨仔,急啥呀!”
“看报。在柜台上。”
“展会消息:1956年3月1日,新加坡将举办国际商品博览会。欢迎各位客商光临。”丁恒运拿起报纸读道,“原来是这事。”
憨叔的母亲丁陈氏双手紧抱一双皮鞋快步追出来,大喊:“憨仔,鞋!”
憨叔及父母3人一前一后,紧跟着跑出来,直接追到大堂外的廊道上。两位伙计被眼前一幕看的目瞪口呆。
“不急不行呀,马上就要开船了。”
“你呀,一根筋。”丁恒运呼哧呼哧地嚷嚷道。
“我有错吗?”憨叔辩解道。
“你!给。”丁恒运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憨叔的裤兜里,“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憨叔扶着廊柱,接过丁陈氏送来的皮鞋:“好的。”
憨叔看见阿龙从大堂出来,立刻喊道:“阿龙,快叫计程车。”
“好哩。”阿龙离开憨叔,向街面张望。
憨叔换好鞋,却发现自己的衣服纽扣扣错位了,引来父母和伙计一阵哄笑。丁陈氏哭笑不得:“哎呀。你看你的衣服扣!”
憨叔这才发现,自己也觉得好笑。
“阿爸、阿妈,你们多多保重身体,啊。”憨叔认真地说道。
一辆计程车开过来,阿龙拦住。憨叔赶紧上车,大喊:“阿龙,丁记行的事有劳你了。啊。”
阿龙招手回应道:“放心吧,”
计程车快速离开了丁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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